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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三章:過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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到了第七天晚上謝無聊終於到了,這時城裏幾乎一半的人都染上了這種病,傅禦書得知了人已經到來親自出門迎接他。

“這位便是謝先生吧,老夫有失遠迎,還請見諒。”

謝無聊聞言拘禮道:“門主客氣了,說來慚愧,因為朝城那邊還有不少病人沒有醫治好,這才耽誤了兩日,還望門主不要見怪。”

傅禦書連忙回禮:“謝先生事跡我已聽錦兒說過,先生慈悲心腸,老夫只有佩服公子心胸,豈敢見怪。”

謝無聊與他聊了兩句,看向羅錦道:

“上次朝城一別,沒想到再見羅公子竟是縱劍門弟子,之前招待不周了。”

羅錦道:“謝先生客氣了,因為事情太過緊急,不如我們便走邊聊。”

因為這件事實在太過嚴重,幾人一路奔著江末的房間走去,待謝無聊查探了情況後道:

“確是相同。”

羅錦道:“城中的百姓與他癥狀都是一樣的,先生可有應對之法。”

謝先生道:“有,不過我這解藥實在不夠,還需要幾位配合了。”

“自當如此。”

……

羅奏蘇丹等人去幫著買賣所需藥材,雲歸傅煙冉等人便負責煎制藥物,待江末好些了也跟著一起煎藥,羅錦領著未收感染的縱劍門弟子和觀察負責維護秩序,顧長生和謝無聊自然是分配發藥。

這活實在很難做,蓬蓮十萬人口,一半的人都等在街頭等著用藥,羅錦幾乎是天不亮就爬起來,天看不見了才能回來,

雲歸好幾次給他送飯的時候看見他強硬的壓制著暴躁的病人,讓他們按照順序等待,眼裏卻在看見那些絕望的病人時滿是掙紮悲痛。

他每次回來之後,身上都會添上那些病人發病掙紮時的刮破的傷痕,衣服濕淋淋的幾乎能擰出水來。

雲歸看著他疲憊的身影有些不滿:

“他們那麽對你,你別管他們了好不好?”

羅錦笑著摸了摸他的頭:“這裏可是我的家啊,只有當它好了我才能安心。”

他神色疲憊,臉色被曬黑了不少,看起來形容頗為憔悴,可是眉目依舊朗朗清風,那些險惡煩事只是他眼前需要攀爬的高山,而不在他眼底的幾分郁愷和沈悶。

雲歸突然想起很多年前,和雲客在逃亡的那段時光裏,他總是頻頻看向邑都的方向沈默不語,目光悲傷而懷念。

那時他很不解,那個地方傷害了你,你為什麽還是想回去?

雲客只是說:“故鄉是你永遠不能舍棄的地方,等你以後就會明白了,雖然我希望你永遠不會明白。”

雖然他現在還是不明白,但是看著羅錦的依舊明亮溫和的眼睛想,只要能讓你眼中明華永晝,我做什麽都是願意的。

這場病耗費了整整半年的時間才終於全部沈寂下來,主要還是因為病因總是不是裂變,無法抑制他的傳染性,常常好了這邊那邊又開始了。

等到真正一切恢覆和平的時候,才發現竟然到新年了,這期間江末和顧長生搬進了江末買下的房子,謝無聊也在這裏住了下來,城裏的百姓現在對他極為崇敬,特地給他化了一所很大的宅院供他住下。

羅錦早上起來時看見庭院被一片白霧籠罩,刺骨的涼意透過褻衣驚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,才真的感覺到冬天來了。

這大半年過的實在太過繁忙,每天似乎都在和病人打交道,鎮壓,安撫,每天幾乎沒有停歇,如今終於可以松了一口氣了。

屋裏雲歸還在睡覺,估計是因為脖子涼意襲來,一個勁的往被子裏鉆,卻又把腿漏了出來,冷了打個了顫。

羅錦瞧著好笑,湊過去對著人屁股打了一巴掌:

“起來了啊,今天要去買年貨了!”

雲歸瞇著眼嗯了一聲,一動不動,羅錦又照著屁股打了兩下,然後看了看自己的手,突然覺得這個懲罰不錯,雲歸終於從被窩裏爬了起來。

“好困。”

羅錦站在床頭道:“誰讓你昨晚不睡覺,現在知道困了吧,我去打水,你在躺會就起來啊。”

到底有些不忍心,羅錦便先出去給他們倆打點洗漱用的水,順便從廚房順了些早點回來。

回來的時候雲歸已經起來了,坐在床上一副被勾了魂的樣子洗臉刷牙,被穿堂風一掃,整個人凍的一哆嗦。

到了街上,人群非常擁擠,來來回回都是人,整條街圍堵的水洩不通,瞧見兩人神色露出幾分異樣,雲歸倒是沒什麽反應,羅錦確是明白這是因為什麽,上次雲歸幫著救急的事情被傳成了火燒傷患,如今城裏不少人對他多有意見,只是瞧著雲歸一臉期翼的目光倒也不忍心掃他的興致,拉著雲歸擠開一道出路:

“你剛來不知道,蓬蓮一到年底就這樣。”

長街小巷紅燈高掛,延綿到曲曲折折的盡頭,透過薄如蟬翼的紅紗隱隱看到淡紅的燭火,清晨的日華映著微濕的地面,街上人來人往,吆喝聲不斷,舉目望去多是女兒家的小玩意。

因為蓬蓮外地商人比較多,所以而那層層環繞的人中更是不少綠眸卷發異族裝扮的人士,加上不限女眷出門,偶有少女嬉笑而過帶著淡淡的脂粉味瞧見兩人一個賽一個的俊俏,頓時俏紅著臉,一時間咤紫嫣紅亂作一團。

長街慢慢,不少高臺搭建擁著一群人走去過停了一會有些是猜字謎,有些是玩雜耍的,還有各式各樣的面具,好不熱鬧。

羅錦挑了一個豬臉的面具擋在雲歸眼前,雲歸還未什麽反應,他倒是笑的開懷。

付了銀子將那面具往雲歸臉上一掛,瀟灑的一馬當先:

“這下倒是沒人再去看你了。”

雲歸瞇著眼倒也不在意,跟在後面亦步亦趨的跟著走,這時前方

突然瞧見一陣哄鬧聲,其中僅夾雜著孩童的哭泣聲,人群中看見一位衣著淩亂的女人拿著掃帚在打罵一個孩子。

那孩子看著不過十歲左右,被打的哭叫不止,嘴裏也不知念叨著什麽,旁邊有幾個路人看不下去了勸道:

“有什麽事不能好好說,大過年的把孩子打成這樣?”

“是啊,這可憐的孩子,怎麽攤上這麽一個母親哦!”

那女子卻也是哭的厲害,形容格外狼狽:

“這孩子殺了他父親,我……我這是要帶他去官府。”

這話一出,所有人的目光都變了,看向那個孩子,羅錦這才聽清這孩子一直念叨的:

“不是我,不是我殺的。”

說實話這麽小的一個孩子說他殺了人實在太過不可思議,羅錦倒身旁的婦人聞言嘀咕了一句:

“死了倒好了。”

羅錦問道:“怎麽,你認識他們嗎?”

那婦人道:“認識,她就是我家對門的。她家男人就不是個東西,自己每天喝的醉醺醺的,把老婆孩子打的哦,嘖嘖……我們都不忍心看。”

這一會邢捕頭也收到通知帶著人來了,見到這場景也是一時間鬧不清楚,那女子一雙眼已經哭腫了:

“今天早上我出門買年貨,我方才回去,卻看見……他……”

邢捕頭嚴聲道:“說清楚,怎麽回事?”

“這小畜生手裏拿著把刀,他爹就躺在地上,腦袋被……官差大人,我……這讓我日子怎麽過啊?”

羅錦這才發現那孩子棉衣上確實沾著不少血跡,估計是被嚇蒙了一個勁的搖頭哭泣,只說不是自己做的。

羅錦覺得這事有些奇怪,上前和邢捕頭打了個招呼,邢捕頭見他倒是挺高興的,之前滿城瘟疫肆意,若不是羅錦帶人壓下這事恐怕他現在早已官位不保,所以對於羅錦一起勘察現場的要求也並沒有反對。

雖然一般這樣的民眾案子,縱劍門是不會著手的。

這家人住的地方挺偏僻,進了家裏就一個院子,洗到一半的衣服放在門口,左側摞了一堆木柴,屋中家具都挺陳舊了,估計也沒有什麽時間打理,家裏的場景頗為淩亂。

臥室裏橫躺著一具屍體,膀粗腰圓,因為沒穿衣裳露出白花花的肥肉,像是一頭死豬似的倒在房間裏。

死者名叫衛彬,死狀頗為慘烈,整個腦海快被劈成了兩半,猩紅粘稠的鮮血流的半個屋子都是,腦漿都磞出來了。

羅錦和邢捕頭對視一眼,這樣的力道怎麽看都不像是這個營養不良的孩子能使出來的力氣,最大的可能反而是這個女人殺了男人嫁禍給了孩子。

只是詢查之後卻得知,女人一大早和鄰居出門買年貨了,那鄰居說走前那衛彬還和她打過招呼。

邢捕頭問道:“既然買年貨,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?”

女人哭的太厲害了,聲音沙啞的像是在鋸木頭:“我……我出門忘了帶錢,打算回家拿的,沒想到……”

這事怎麽看都覺得怪異,那孩子又只是哭,問他什麽都說不是他殺的,最終只能先將孩子暫時關起來。

羅錦看著那個滿目呆滯的孩子,和哭的幾乎昏厥的母親,有些奇怪,這麽冷的天,男人為什麽是光著身子的?

羅錦問道:“你會因為孩子殺了另一半,就將自己的孩子送到官府嗎?

雲歸:“啊?”

羅錦想了想又換個方式:“假如方才那個孩子是我,你是那個母親,你會這樣對自己的孩子嗎?”

雲歸想了想:“我不會讓別人傷害你。”

羅錦突然發現自己問錯了人,擡手摸了摸他腦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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